沙河校区写意:我们大洼村
文/京华眷客
沙河者,我中财之新校区也。吾人对外惯称之“沙河校区”,内称则“大洼村”也。何则?其风吹则沙河,雨落则大洼,吾人内外之称,良有以也。然吾人“大洼”之名虽语带戏谑,却不容外人诋毁者也。何则?网友有云:何为母校?母校者,己口毁之千万次,不容他人笑一句者也;母校者,己身虐之千百遍,犹爱之如初恋者也。是以吾人之内外称,名之切而爱之深者也。
我大洼村者,雄踞京华,紧傍六环,仅较五环多一环者也;虽坐落偏远,远离城衢,然周遭良田千顷,平芜万亩;虽近无秀水相绕,却远见群山排闼,是以可送青来,能弃繁华,复绝喧嚣,实人间求学问道之天堂也。
我大洼村者,林木森森,楼宇林立,错落有致,屋舍俨然陈其间,数座学院楼,皆有英美风,摩登而非广厦,舒雅却不陈古。细微之处,皆从清新点缀而来,一幕幕巧夺天工,自然顺势而出。其虽栖居幽燕旧京故地,却纤尘不染古来亭台楼榭堂皇富艳之脂粉,无论晨昏亦或四时,皆有素心雅韵:晨有啁啾鸟鸣,昏有咕咕蛙声。昼则蓝天辽远白云悠悠,夜则星汉灿烂明月皎皎;春有花影万顷,夏则绿荫浓然,秋高而黄叶如雨,冬密而白雪堆云。此间景致,实人间天堂之仙居也。
我大洼村有此美景雅韵,是以我辈学子——村中主人,常可流光徘徊,疏放雅致,多见素心悠然。朝则书声朗朗,午则闲坐林荫,夜则枕月而眠。无论春夏,间或四时,都能诗意栖居。学习之暇,顺道游园,可惊杜丽娘之孟春,堪比朱丽叶之仲夏,又若莺莺碧云之秋。蔚然大观者,则我中财学子栖居村舍,恰似红楼儿女梦中人之进驻大观园:春来眠于花影下,夏至闻风赏雨廊榭间,秋有牛羊下来,冬则温酒听雪落,赋诗看梅香。惬意若此,正西洋诗人所谓“诗意栖居”也。
余本滇爨农人,北来京华,志在求学。高考初报志愿,网窥中财,见其近北三环,坐帝都之主城,傍旧京之繁华;复因其校名“中央”,门楣恢宏,荷韵芬芳;又见其楼宇壮伟,空前绝后,是有“大楼”之谓也;更知其学子校友,拔萃者多,出人者众,人杰甚蕃,是知有“大师”之栽培也,因以心慕而定焉。虽无路以博雅塔下眠,然亦可中财主教楼中学,夫何恨哉。
待余之初来京华也,方知求学将向沙河而非本部。春城北来,一路辗转,不及天安门前俯瞰广场之辽远,不待广场平芜间仰观人民大会堂之庄严,更不及瞻仰毛公之遗容,左足方出西站,右脚已上校车矣。西北向,前进、疾驶,将出清河,已然望见京西萧索、荒烟落寞,有类滇地农村。及至大洼,更见淫雨霏霏,泥沙俱下,大荒无涯;四围农田萧然,不见霓虹,更无车水。帝京所谓“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何处也?以余所初见,唯泥土工地,似灾后废墟。情绪随之落寞,心意因而灰冷,大学尚未开篇,已作再次退学之想矣。奈何吾父力劝,且木已成舟,只可既来且安,将就为之耳。
入学不逾月,吾人已称之“大洼村”矣。余田居村中,问道乡野,吞吐大荒,成其校子而闻芝兰之香,欣见此中壮美,连续三载。后复见其完善,赏其美景,纳其精气,沐其诗意,今倏然已六年矣。今我大洼村,大学雏形已现,园林规模初成,春秋几度而吾爱渐深。前此之憾,如今已不。如今远离,回村不知何年,方知遗憾多深。是以搜索记忆,述其美景胜境,兼及年来变迁,或可梦中回村,再度游园,虽惊梦亦不辞。
犹记庚寅年春,余方大一,每侵晨而起,自8号公寓,迎朝阳而东向,随素月而夕归。先至餐厅,购得半块油饼、一杯豆浆,持红宝书一卷而在大活阶梯落座,遂听各式洋音美调,好玩儿又好笑。一炷香后,北六环汽笛声里,背包奔向主教,由北门入。当其时也,今图书馆地域,尚荒草弥漫,空阔无涯;余以己丑年来此月余,尝有幸随王广谦校长一道,于知名校友金人庆埋石奠基图书馆处,植月季数百株。此间三载,黄花瘦于人,朵朵风雨中,落英缤纷似野花野草,无人护育,唯孤芳自怜。余每每过此,无不念及陆放翁“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之词意。今则人是物非,图书馆楼宇恢弘,当年景象,杳然不复矣。
犹记当时,日暮向晚,成天课时散去,踏将阑夜色,挽天边红霞,依云落座,背靠4号学院楼,听流水潺潺,看晚风呢喃。林间空气浅绿,青草馥郁芳香,呼吸渐次发酵,醉意因之可人。当是时也,尽可逶迤而行,细探村中诗意。
遥想那年,我大洼村中胜景,最先醉人者,莫若村中东北隅之田园,昌欣物业主之,春夏甚有田居胜概:远景则晚霞悠远,火烧云连绵而来;近景则佳禾片片,黄瓜上架,葫芦垂髫;良田千顷间,风吹麦浪,葵花向日,皆随风而舞。尤其醉人者,有山峦逶迤,羊群如云咩咩回音。此间景象,宋人之四时田园杂兴诗,文森特·梵高之绘画,大卫·赛格林之小说,海子之诗,张艺谋之电影,彭麻麻之歌曲,亦不过如此。于我中财学子,则或摄影佳作,或彩绘素描,或文韵诗心,皆可流光溢彩,绚烂成章也。俱往矣,如今唯有,少年心头倩影,挥之不去;人生永恒记忆,绚烂如烟。
由东而西,其次令人陶然者,则莫过4号学院楼畔那侧出之一泉。每及春夏,一带清流,自石隙款款而出,沿怪石涓涓而下。最启人诗情画意之兴者,则又有中间草地,馥郁葱葱,翠松临清溪而针叶参差,茂密成势。枫叶杂其间而浓抹点染,胭脂如雨。雪芹曾有神笔命大观园之“沁芳”,我大洼村中此景,虽乏“花落水流红”之姿,却有王荆公绝句诗意,改之曰“一水护阁将绿绕,两楼排榻送青来”可也。无论春秋,皆生机盎然,诚“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之谓也。我大洼村有此良辰美景,学子倘不于课业之暇归园田居,实是暴殄天物矣。
一路向西,复往前行。今夏离校时,6号学院楼之西因新建图书馆,虽甬道曲折,已绝境南通。然在三年前,尚为群鸟啸聚之“山林”。当其时也,背学院楼而向主教,趋食堂而归寝室,学子摩肩接踵,联袂成云,皆自主教北门过。每至此,任凭何人,皆不意间仰观搜寻。何景何趣也?此处则银杏与鸟巢也。此银杏乃真银杏,而此鸟巢非彼鸟巢也。银杏方栽不久,枝桠尚弱,眉间枯黄,嫩叶呈扇形,稀疏不蕃,实无可引人礼赞者也。虽若此,候鸟之审美却优于人。银杏枝头,正新燕筑巢育儿好去处也,是以雏鸟时鸣其间,既惊且喜者也。一树何奇?尽在鸟窝耳。
余又曾有惑焉。夏有暴雨,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乎?银杏翠叶尚因风雨而凋,新燕爱巢又如何幸免于难乎?四时课间,铃声如鸣笛,未曾扰其雏鸟之梦境乎?课余人潮涌动,地动山摇,雏鸟焉得不惊乎?或曰,年来沙尘既少,雾霾渐退,村人文明,是以禽鸟畏人之天性,早化作小鸟依人之天性矣。此天人合一,自然和谐之趣,冯骥才已谓之“珍珠鸟”矣。余尝憾者,自离村进城,图书馆随之破土动工,此景亦未能幸免。然余于此,今虽多憾,亦颇可喜。憾者,此景不复矣;喜者,我中财学子,因图书馆新成,将渐得图书滋养矣,我大洼村中人文气息将渐浓矣,我大洼村民愈可诗意栖居矣。既述沙河意境,此景虽不复,却不可不记。余当年虽因囊中羞涩,无分毫以购相机,因之所述诸景无图无真相,所幸记忆不灭,回忆尚在。新春过此,“银杏才露尖尖角,早有雏鸟鸣上头。”仲夏过此,“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湿泥。”凉秋过此,则“树树皆秋色,落辉照空巢。”霜降冬日,则“白雪覆一窝,有类大玉盘”矣。未知同侪辈诸君,曾记否?未知后来诸君,艳羡否?
再向东行,过今所谓“乾坤路”,北边一景,则东区食堂也。余昔日村居时,西区尚未建,此则我大洼村间唯一之食堂也。若夫天日放晴,立大活楼顶,把阑干拍遍,遥望食堂,见其廊腰缦回,檐牙高筑,有类西人之宫阙,颇美观。以余愚见,东区食堂之美,全在三楼;三楼之美,全在门外;门外之景,则垂檐绕柱之菜蔬也。昔年盛夏,此菜圃间绿叶交错,掩映相衬,隔毒辣烈阳于日中,荫温婉绿意于檐下,果实累累,物尽天华。其蔬果低垂者,种类甚蕃;量多质优者,丝瓜、葫芦、黄瓜之属也。自予治海子诗,每有所欲,欲有田居之陋室也,不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却须“自明日时,心怀粮食蔬菜。”农人田园山居之惬意,全渗此青果藤蔓间。吾人过此,皆可嗅乡土之味。窥斑则知豹,于此“乡土庄园”,可知“乡土中财”、“乡土大洼”、“乡土沙河”,乃至“乡土北京”甚至“乡土中国”,以我国人对广博土地之眷恋,内里乡情,油然而生矣。虽如此,此处亦有所憾,倘旁有一湖,置水塔,类燕园“一塔湖图”者,复置古朴水车,则田园诸景皆具矣。不然,或旁挖一土井,上置辘轳之属,亦农家自给自足、朴素平淡之意趣也。然则,人心无厌,世间诸胜景,又岂能完满哉?
反身转向,立身食堂三楼南望,又有一景,则凝结我大洼村建筑艺术精华之大学生活动中心,吾辈中财学子简称“大活”者也。鄙人论建筑艺术,诚是一窍不通,然审美之心,人皆有之。况论沙河之美者,无不首推其建筑;论建筑之美者,又无不首推大活。大活于我09级学子,实大有故事可说者也。因其幽美,恰合诗意栖居、浪漫谈情,是以尝有罗曼蒂克之“大活门事件”或曰“真人秀节目”,于此现场直播,而彼时喧嚣,足资我09级学子辈他年重返母校之际以为谈笑。大活内景,则有金厅、橙厅,诸类话剧、舞会,轮番上演,不一而足。又有阅览室,杂志陈其柜,电脑排其间,各种“接吻调情类”行为艺术,亦时时成风景,而其美者,却不备具。倒是大活阶梯,每至清晨,书声朗朗,此起彼伏,随阶梯而绵延,蕴藉有致,若金石掷地,铿锵者然,此余所喜者也。大活之美,尚在村南边茫茫农田之映衬点缀也。望南可里许,茫茫然皆田畴,有杨树林分其间,若今夏种西瓜,东撒小麦,初则秋收玉米,红高粱摇曳多姿。村南田畴于大活之点缀,或麦浪翻滚,若遍地黄金然,风吹麦浪则有扑鼻之香;或玉米成林,翠色欲滴;凡此间诸景致,虽则全非我大洼村民所有,然因其点缀,更见我大洼村中园林艺术之风姿绰约矣。
前此诸处,皆细微之景,多少包蕴少许“小才微善”之意。精致而美,难免予人气象逼仄狭小之感,毕竟苍凉空阔,方为华北平原茫茫平芜之主调,舍此,不足见幽燕故地“天地悠悠”之气矣。是以必当立乾坤路北面而望,虽至今犹荒烟蔓草,凄清冷落,诗意无存,唯惹人惊诧、惶恐而已,风声鹤唳间,虽未草木皆兵,然诚有风萧萧兮木叶落,大洼村里气萧索之凉薄气韵。虽如此,此处却难掩其本质,其茫茫大荒间,无你、无我、无他,唯宇宙洪荒,天地苍茫,气魄宏大,摄人心胸,无可抵挡。置身此间,又何敢复吐槽韩美林先生所作“龙马担乾坤”雕塑乃“四不像”尔,反之,唯钦佩兼叹服而已,先生才大艺精,盖有先见之明,其艺术构思天马行空,浮云神马是以腾天潜渊,奋笔挥毫而有“吞吐大荒”。
以愚见之,虽我中财人向怀“龙马担乾坤”之素志,且具“吞吐大荒”之豪气,然本部太过袖珍,校园景致不足当此,唯我沙河大洼村今貌,诚“大荒”之写真也。至若“吞吐大荒”者,则非首驻沙河者不足论矣。何则?我大洼村中,校区初建,满目荒芜,08、09级中财人,以新生而首驻沙河,诚开疆拓土以开我中财前所未有之新局者也。
余前此最憾者,乃以09级新生先驻沙河,须“吞吐大荒”而难见大学人文景象。今则余所自豪且庆幸者也。何则?创业维艰,开疆更难,我09级中财人乃首驻沙河元老,于大洼村有“吞吐大荒”之劳,兼及开疆拓土之功。他年修校史,必将名垂史册之一级也。且我大洼村中荒芜气象,足养我村民以浩然正气,中财人遂有大胸襟、大豪情、大气概;此则造物者之无尽藏也,吾等开拓沙河“元老”者毕生之财富也;吾等处中财甲子年未有之变局,虽未“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然亦“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矣,尔后干事立业,亦当有所作为也。
嗟夫!青春倏然远去,余今又远辞大洼,背井离乡矣。未知何年何日,有望再回村矣。余今身在南国,每依北斗望京华矣。然则,余未尝不念及今夏将别时,沙河所作离歌也。其辞曰:
在沙河蓝色的天幕下/
我合上双眼/放飞蝴蝶/
一种清凉的窒息/
像小说呼之欲出的情节/
再次回到这园里/
我只是为了/窥探/曾经的遥不可及/
左顾右盼/群山婉转/
迟疑的思绪/停在笔端/
遗憾/我到现在
还是不能醍醐灌顶/我只是为了/窥探/曾经的遥不可及/
左顾右盼/群山婉转/
迟疑的思绪/停在笔端/
遗憾/我到现在
还是不能醍醐灌顶/
昨夜/
我是此间主人/
曾笑容可掬地迎接他们/
今晨/我已是过客/
所有人/遥远而陌生/
远方的风/羊群和山峦/
并非/仅仅只是/
身份的转换/
我是被你收养的孩子/
你在大洼的风里/
安营扎寨/
让我首先支枕而眠/
一剂知识的良药/
让我干涸的心灵/
活血化瘀
我是被你抛弃的孩子/
你治好了我的空虚/
责令我决绝远行/
终于/在此刻/
我喊出了疼痛
一种适于针灸的疼痛/
从肌肤到骨髓/
你/要我忍痛/远离/
我/尚未走远/
只听见/一阵阵风声鹤唳/
我小心翼翼地/
悄悄栽一株菩提/
在你的心里/
我想/如此这般/
纵然以后心字成灰/
你也不会/
轻易将我放弃/
我/也永远不会/将你忘记/
睁开眼/
我看见天幕的云彩/
像变种的菩提花开/
我期待/
你能顿悟/
听我最后的告白/
然后/将我留下来
晚霞如带/
拉长我和地平线的距离/
在掌心复杂交错的生命线里/
我细心地/捻出/
那根与你纠缠不休的脉络/
我想/是否可以/
用落日斜阳/快速地穿针引线/
将昨夜/被你刺痛的伤口/
一一缝合/再试着/
用第一人称的口吻/
要求他们所有人/
把今生都留下来
余虽远离,而我大洼村内,犹熔铸诗情,俊逸豪迈,壮阔我中财莘莘学子之胸怀。今我所欲者,从头再来也。此愿若成,吾当于村中植向日葵,围作篱笆。然余已不能矣,唯愿我大洼村,诗意永驻,好景常在,润泽万物,养心育人,作吾国现代大学精神诗意栖居之乐园可也。《中国青年报》已有论在先,我大洼村乃“中国大学生人文精神和诗意生活的试验田”,此则人所共知也,予岂痴人说梦之徒然哉?
乙未羊年夏5月20日初作于北京
10月20日改于春城昆明
约稿、商业合作,请扫描(长按识别)下列预防白癜风复发最有效的方法治疗白癜风哪家效果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