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洼纪事05海化广场一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哈姆雷特不会变成李尔王。---英谚

5.海化广场

I

年,一个本地的三年级小学生杨晓靖,用朴素、稚纯而又满怀深情的笔触,描写了自己眼中“美丽的海化广场”:

在我家乡的东南方有一个美丽的广场,它就是海化广场。这里是人们休闲娱乐的好地方。每天晚上,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入广场,此时的广场真是光如海、人如潮。你看,几百盏草坪灯、霓虹灯交相辉映,把广场照得光彩夺目,宛如仙境,让人心旷神怡!

最引人注目的要算广场中心的大圆球了,它可是我们滨海的标志性建筑物。它大约有三层楼那么高,外观红色的,象征着滨海开发区就像冉冉升起的太阳。上面标有种化学元素符号,象征着滨海地下资源丰富,是一个化学世界。大圆球周围有音乐喷泉,每当音乐响起的时候,喷泉就伴随着优美的音乐尽情舞蹈。你看,喷泉喷出的水柱有的像一条条翻腾的水龙,有的像一朵朵美丽的荷花,还有的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子喷到十多米的高处,一眨眼又化作珍珠,像雨点般洒落下来,落到了你的脸上、溅到你的身上,凉丝丝的,舒服极了!美丽的喷泉在灯光的映衬下,像魔术师一样变幻着颜色,令人陶醉。

我爱家乡的广场,爱这个迷人的地方!

七八年过去,当年这个充满才气的小学生已经是高一学生了吧。这个小孩子,也许说出了很多成年人的心声。大洼地区近年雾气笼罩,阴霾不断,居住环境恶化,民众怨声载道。但是,如果说大洼地区还有一些地方值得夸耀的话,海化广场还真算是一处比较“迷人的地方”。

II

丁卯,洼二代。十几岁跟随父亲从农村迁到大洼。大学毕业,以文学硕士身份仍旧回到了大洼;他是一个有情怀的人。如今他的女儿已经考上了大学,他似乎既高兴又忧伤。谈起海化广场,丁卯的感情抑扬顿挫,情怀满满:

二十年前,我二十四岁。站在海化办公楼的高处眺望,四周还显得荒凉破败。我印象很深,南面,除了筏子口贤村古旧矮小的老土屋一年四季冒着丝丝缕缕的炊烟,什么风景也没有。那时,老新城中学刚刚建成不久,广场和广场上的红球也没有影子。楼前马路与筏子口村的中间地带,就是今天的广场位置,是一片不成气候的庄稼地。村民种植的小麦或者黄豆,由于干旱缺水,长得稀落矮小,像营养不良的山区孩子。不过,绕村生长着的这些作物,若有若无的绿意,还是可以刻画出本地四季的一些风情。麦子黄熟或是秋种紧张的时候,外出赶海回来的渔民多起来,炊烟似乎更丰厚了一些日子,打场的,晒粮的,晒鱼网的,街上的人多起来,飘浮着咸腥味和庄稼成熟的味道。从楼上望过去,浅浅的庄稼地里,隐藏着一湾常常是没有水的河道,河道绕来绕去,一直从地底下绕过办公大楼一侧,不见了去向。据说,这种风水是当初选建海化办公大楼的考虑之一。

海化广场是本地政府和企业的“善举”。其实也算不上善,因为这样的事很少,老百姓觉得稀罕,觉得仿佛是施舍了。老百姓很容易知足的。早先,楼前的公路又窄又短,再向东并没有通多远,走个五六百米,就已经又是杂草丛生的野地了。北面,禧源西区的十几栋住宅楼,倒刚有些小区的模样,大批的职工搬进了新房,为群众集会示威创造了条件。不记得哪一年了,集团一纸文件,要加收房款的时候,老百姓不干了。算来算去吃了大亏,集结着去找老板。刚搬进办公大楼的老木似乎也束手无策了。期间,民众聚集在笑称是螃蟹楼的地标建筑物前,不整齐地喊着口号,围堵着大门的进出;很是热闹了一番。可惜,海化广场还没有建起来,要不然,阵势会更浩大一些。好多年,大洼没有见过那么热闹的场面了。

那些年,大洼的公共建设实在乏善可陈。从南望到北的禧源路上,冷冷清清,哪有几个行人啊。傍晚,小区的居民走出门口,意欲遛遛腿脚,不出半小时,就让飞扬的尘土,或是熏得人流泪的溴素味道,驱赶回家了。几个闲人仓皇地逃回家去,宁肯躺沙发上去看赵薇饰演的“小燕子”。

那些年,企业似乎也还景气,但老百姓腰包是瘪瘪的。饭店还不红火。早晚之间,沿街骑着自行车卖火烧的王镇婆娘还能有一些零散的生意。看见街上的“生意”,像出租车发现了客人一样,她一骗腿下了车,踅回去,将后座饭篓里的软塌塌的两三个肉菜火烧,交给饿极了的路人或者上学的孩子,将脏兮兮的五毛钱装进腰兜里。后腿一用力上车,高兴地又骑远了,叫卖声透着王镇人的洒脱。

再过一些年,钱挣得仿佛容易些了。碱厂盐场的工人下了班,也便结伙成群地去小饭店喝酒,划拳,唱歌;因为也实在别无去处。人缘好面子大的,偶尔还可以跟着发了财的盐老板去新开的洗脚店里泡泡脚,但也只能偷偷摸摸,别让老婆知道。否则东窗事发,脚要臭一阵子了。

海化广场建成,这算是本地一项大的民心工程了。本地人都很鼓舞,也受益良多。附近的人们消夏,休闲,锻炼,多了一个去处。

二十年后,我还会经常站在办公室里向远处眺望。现在当然是大为改观了:映入眼帘的通常是海化广场逼人的浓浓绿色,巨大的红球;更远处滨海中学连片的红色建筑,托举着一轮明珠;被一个个红绿灯串起来的宽阔的马路,咬着尾巴在街上奔驰的汽车,尽收眼底。居民在广场上休闲,娱乐,晨炼,夜舞,草色葱翠,绿树成荫。阳光好的日子,蓝天白云也偶尔可以看到。但即使是被雾霾淹没了的天空上面,也常常飘荡着的看不清形状的纸鸢,那是本地退休工人放飞生命的某种习惯的仪式。

我女儿已经十八周岁。今年,凭着她优异的表现,将会轻松考一所她喜欢的学校。终于盼到了这一天。这些天我觉得轻松,高处看下去,广场上小小的人影,觉得每一个都那么可爱;那些烦人的小摊小贩也变得让人喜欢起来。空气里的味道,也好像不那么呛鼻了。有时甚至很想到某个高处,喊他两嗓子。我当然很高兴,为女儿,为我自己,为了一直期盼他的孙女有一个好的未来的我的早逝的父亲。可是有时又觉得沉重。未来很快就来了,我面临巨大的经济压力。我还住在六七十平方的两居室里,我总不能让我的女儿也继续住下去。

III

老新城中学的奠基者孙校长离开这块他挚爱的土地有些年头了,人们还时常提起这个干瘦的老头儿,充满了敬重。有缘与这位智者相熟,却是因为我们都是正在进行康复锻炼的病患。老人刚刚动了手术之后不久,比我印象中瘦小了很多。一个病恹恹的老人,一个肢体伤残的中年人,在夏日的午后,不约而同要在树下歇歇脚。三语两言的问候,竟然也就熟识了。

孙校长眼里的大洼有别样的风情。他的老伴陪着他,坐在夏日的浓荫下,他的目光那么有神而明亮。孙夫人不时递过水杯,让他喘口气。孙老师由于手术的缘故,已经不能像在讲台上那样用洪亮、简洁的声音传递他的渊博的知识,和对人生的思考。他喝水的时候,略带歉意地朝我笑一下,眼睛更显得明亮。像是应付似的,他喝了一口水,就把杯子又交还给他的夫人,然后略显迟缓地开口讲起来。他见我好奇大洼的历史,就慢慢地讲一些掌故给我听。

我记得,我们长谈过总有四五次。所谓长谈,其实每次不过半小时左右,由于夫人控制他说话时间,每次他都是想说而不得不停下了。我虽然很想听他讲下去,也知道他并不适宜多说话,于是期待下次与他见面神聊。那个夏天,我很愿意在广场前街的东西路上信步前行,并与孙老师相遇;孙老师断断续续讲给我听的风土人情,真人真事,我都记在心里。年以后,我没有再见过孙老师。下面的这些话,基本是原貌,有的地方略有掩饰。

大洼的历史,我比较清楚。哪些人来过,哪些人干过哪些事情,哪些人出事了,哪些人有很好的仕途发展。历任领导,凡当官的,总有些出风头的心思;难免,人的通病。海化广场是有魄力的,大气,规划设计都有大家风范,不小家子气,钱花得值。给当领导的装脸面,也为百姓创造了好的活动环境,实用,美观。

老大洼,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还在道口,但也常来。学生很多,朋友很多,公务不忙的时候,用车接过来吃顿饭,放松放松,也是常有。那时大洼的树都少得可怜,大洼汽车站前有一棵,胳膊粗细,就不长了。根扎不下去,水土不行。但已经算是长得久的树。路不行,车站前的路都是斜斜的一条,柏油路面又短又窄。往石桥道口方向去的几乎就是土路,二三米宽,走个马车还行,汽车迎面就困难些。没有几条像样的路,整个大洼。灰头土脸,水咸人淡。高楼没有,盐场四层的楼房,就是地标建筑了。

大碱来了之后,变化很大。都带动起来了,六中都被吸引过来了。在这里办学,选择是正确的,造福职工子弟,造福农村子弟。这里发展得比较快,以当时的话说,是块热土。来大洼办学,条件更好了。大学升学率继续攀升,万人比在潍坊市一直名列前茅。

大洼发展受益于盐场,大碱,受益于海化;大洼的镇委领导也有不少能人,腹有诗书的不少。后来成了一家人,需要磨合。磨合得不错,大势所趋,潮流不可阻挡。老木,老周,老徐,老刘,老科,都是有能力的干部。性格不同,发展的路子不同,有的喜欢盖高楼,建大厦;有些喜欢建公园,搞沙滩;有的就是喜欢上项目,搞发展挣钱。都带动了地方经济,居民百姓也或多或少受益。看一个人要全面,不能光看阴暗面,也不能光说他好。政声人去后。有些在任时就有群众骂街,骂娘,未必全做错了。有些人走后,群众记起领导的好处,就更不容易。叫我评价,老木土,却有气魄,能做大事。没有他,海化不会成立,至少不会这么快成立;晚年受到官司连累,值得同情。老周稳,运气好,在位时企业效益创下纪录;企业规模膨胀很快,但成了包袱,投进去钱不少,打了水漂,用企业的效益,为政府分了忧。老科是团组织出身,政治上有一套,经济上也有眼光,办教育兴学校,搞文化建广场,老周老科都有贡献。海化集团后期包袱沉重,决策失误,经济危机,多重因素,江河日下,风光不再了。

有些人过分迷信,不可取。有科学道理的事情,多办。没有科学道理的事情,别轻信。广场建设是好事情,百姓享受着便利,还是骂人,不好。你骂人,说十年工资不增长,那是一回事;搞广场投资是另一回事。总比都没有强。海化集团有几个大干部出了问题,不是因为建广场建的,东窗事发,早作下业了,不是动了什么龙脉水脉,没有联系。

我从教四十余年,很感欣慰的是,历任地方领导对老师,对学校发展都有支持。教出来的学生,有些有大出息,有些有小出息,我也很欣慰。本地政府里有些职务的,听过我的课的,不算少。他们时不时来看我,我很知足。

张同志,不好意思,又得禁言了,回家。很荣幸相识,后会有期了(孙夫人轻轻地搀一搀校长,校长便轻松地站起来,他用十分有神的眼睛跟我交流一下,慢慢地朝西走去了,他的影子很瘦弱,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却十分厚重)。

张延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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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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