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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风来
《经济》记者/陈希琳、李雪娇、许亚岚
本文首发于总第、期《经济》
社科院数据显示，自年起，我国“三农”金融缺口超过3万亿元。这就意味着，在农村金融市场，有3万亿元的畅游空间，然而村镇银行确实存在力不从心的现象，急需政策引领。保障民资股东权益
近日，邦信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发布公告称，拟转让其持有的全部四川彭州民生村镇银行股权。截至目前，这是第一家通过产权交易平台公开进行的村镇银行股权转让交易。
据《经济》记者不完全统计，包括彭州民生村镇银行在内，目前已有5家村镇银行股权被民营企业股东转让。村镇银行似乎成为一座围城，经营状况远未达到参股预期，加上无法参与到日常经营管理，让一些民营企业股东心生去意。
监管层显然对民间资本依然持审慎态度。按照规定，村镇银行必须找到一家愿意持股20%以上的银行作为控股股东，且其他任何单个法人或自然人及其关联方的持股比例不得超过10%。理论上，这项主发起行制度并不必然导致“一股独大”的局面，银行20%的持股比例并不能保证在股东会或董事会表决中处于绝对控制地位。但反观目前已成立的村镇银行，基于可能会承担无限责任、其他股东欠缺银行经营管理经验等因素，几乎所有的银行都选择了绝对控股甚至是全资持股村镇银行的方式。
在这种股权结构下，村镇银行的董事长、董事、行长、监事等主要人员几乎全部由银行派出或提名，村镇银行的“三会一层”完全表达的是银行意志，民间资本能做的只是“提提意见”和“坐等”分红。
民企失望退出，自然不是村镇银行愿意看到的。天津津南村镇银行行长白桂英在接受《经济》记者采访时，不免为股东叫屈。年天津市各家村镇银行都进行了股改，天津津南村镇银行注册资本从1亿元增加到3亿元，引入了多家当地的优秀民营企业成为股东，对该行融入津南区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资本天然是追逐利益的，不然人家白拿出几百万元、几千万元搁置，核销不良贷款开股东大会时，怎么跟股东解释？”白桂英说。
村镇银行是我国改变农村地区金融供给不足的重要实践,取得了较好的发展。在保持村镇银行法人独立性的同时,考虑到主发起行作为大股东的自利性和风险承担约束限制,主发起行应进一步加强与村镇银行战略协同发展的部署,并据此提出战略一体化、管理精细化、服务集约化的建议。
奏响监管的和弦
“唱的调跑到另外一出戏，还硬要搭在一起唱，全不对了。”白桂英讲述起村镇银行发展的苦恼。
因为监管指标，白桂英在管理工作上经常处于两难境地。因此她建议，希望金融监管部门实施较为宽松的监管环境，比如提高不良贷款容忍度，放宽存贷比和存款偏离度考核要求，同时对经营业务提出有效引导，大力拓展中间业务发展空间，扩大盈利来源，提高盈利能力。
另一方面，白桂英表示：“在实际操作中，很多业务按银行的流程来做，软信息也非常重要。”希望有关政府部门能够进一步推动公共信息归集、整合，并向银行开放更充分、实时的公共数据资源。解决信息错位的问题，既支持银行推出更多服务小微企业的金融产品和服务、增强风控能力，又有助于形成全社会共同推动诚信体系建设的氛围，为小微企业发展和银行经营创造更好的环境。
实际上，9月下旬，《经济》记者前往湖北恩施，参加了第十一届中国村镇银行发展论坛，了解到目前村镇银行都在期盼政策甘霖的到来，特别是一些具体的监管标准希望有所调整。
晋城银行村镇银行管理部总监陈毓贤表示，村镇银行面临东西部村镇银行发展分化，发达地区的村镇银行是锦上添花，困难地区的村镇银行是雪中送炭，实行差异化监管很有必要，并且有些地区村镇银行不允许开展理财业务，标准待统一，创新与监管存在矛盾。从这两点看，村镇银行的监管既要统一标准也要各有差异，这对监管和政策完善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河北迁安襄隆村镇银行行长刘杰辉则分享了发生在本行的一个案例，反映出政策和地方机构规定存在分歧。今年河北迁安襄隆村镇银行在唐山的3家支行受到了河北税务机关的处罚，原因是该行注册地设立在迁安，而税务人员认为村镇银行应在村镇成立，注册地存在问题，村镇银行有口难言，各方存在分歧，最终还是补交了多万元的罚款。“我们并不是抵抗罚款，但是这件事让我们很困惑，村镇银行和地方监管的冲突应该怎样解决。”刘杰辉呼吁，如果有相似经历的村镇银行可以探讨一下。刘杰辉还提到，村镇银行希望得到的政策支持，一是财政资金存放管理更公平，二是村镇银行3年-5年的定价补贴能够更明确，三是村镇银行所得税能相应下调。
这一点，另一家村镇银行的负责人也向《经济》记者表示，各属地银监局，对政策的理解差别太大，属地银监局的监管标准还是要明确一下。“全国多个金融机构，其中绝大多数是农村的双法人，农商行和农信社，全国大概家，还有家村镇银行，剩下所有的银行加在一起就几百家。真正属于地市银监局管的就是农村小型金融机构这块，可以说监管素质参差不齐。”
辽宁大洼恒丰村镇银行董事长荆晓辉在政策上提出了村镇银行的诉求，1月5日，银监会颁布《商业银行大额风险暴露管理办法》，对于同业客户（包括单一和集团客户），按照巴塞尔委员会监管要求，规定其风险暴露不得超过一级资本25%，成本收入比35%的数字要求也很严格，村镇银行本身高成本，很难达到，并且呼吁保护村镇银行的独立法人地位。
当前问题的几个建议
对于村镇银行普遍反映的这些问题，常熟农商银行村镇银行管理总部向《经济》记者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方案，希望得到更多政策方面的支持，强化对百姓宣传引导，加大对村镇银行等机构宣传力度，让农村基层群众、农业经营主体了解、熟悉村镇银行，共同推进农村金融服务加快发展。
问题一，负债业务发展缓慢。由于村镇银行知名度不高等原因，当地百姓存款意愿普遍较差，导致村镇银行组织存款难。因此，稳定而实惠的财政资金理应成为各地政府支持村镇银行发展的一项重要举措。但在日常经营过程中，有些地方政府明文规定不得在村镇银行开立资金存放账户，即使没有规定，但要开立存款账户也几乎不可能，而部分地区则存在领导口头指示的现象，使得财政资金在村镇银行开户难上加难，这一规定及现象，甚至延伸影响到政府下属的村集体资金账户开立。建议扶贫类、涉农类财政资金优先考虑存放村镇银行。
问题二，贷款规模控制。第一，人行MPA考核。村镇银行专注微贷市场，按照一般行情规律，村镇银行发展都会经过“一年开业设立、两年良性发展、三年正常发展”的阶段。但各地人民银行在设置MPA考核时，只考虑到村镇银行增速较快，而并未考虑到增量较小的实际情况。建议信贷投放在一定规模以下的村镇银行（例如50亿元），暂不纳入宏观审慎评估，让村镇银行能够有成长的空间。第二，信贷规模控制。人行在控制本地区信贷投放规模时，未考虑各行的贷款体量、经营特色，简单按增长比例统一进行分配，严重制约还处于初创期村镇银行的信贷发展。建议对于此类支农支小特征明显，与国家政策吻合，且总体绝对值较小的村镇银行，信贷规模暂不控制。
问题三，利率市场化执行。利率市场化虽已实行，但各地以自律机制为由，对利率进行管控，使得所有银行利率处于同一水平线，降低了小银行的竞争力。建议结合“大银行知名度高、利率低；小银行知名度低、利率高”的特征，自律机制是否能够实行分档分类，鼓励村镇银行等中小类金融机构适当提高利率，弥补村镇银行知名度不高、网点覆盖率低等弊端。
问题四，税收优惠。定位为微贷银行的村镇银行，业务拓展成本较高，盈利能力整体较弱，相较于其他机构实行同样的税率，整体压力较大。建议村镇银行能够享受西部地区的优惠企业所得税政策，按照15%的优惠税率征收；关于定向补贴部分，免征企业所得税。
问题五，补贴期限延长。按照现行村镇银行开业补贴标准，补贴期限分为3年、4年、5年三个类别。但在实际经营过程中，村镇银行经过前几年发展，刚刚处于扭亏为盈的转折点，若补贴立即终止，村镇银行则很可能再次陷入困境。建议每个类别延长补贴期限2年-3年，在村镇银行成长阶段予以帮扶，待村镇银行稳定壮大后，必将积极反馈造福于当地。同时加强地方配套资金的及时到位。
此外，目前村镇银行的相关扶持政策，如再贷款政策、财税政策、监管政策还存在一些问题。例如《村镇银行管理暂行规定》对村镇银行的贷款业务明确了多项制度安排，在这样的制度安排下，村镇银行贷款业务受到了多方面的限制。
第一，贷款额度受其资本限制。目前大多数村镇银行注册资本为底线以上一些，如果以注册资金万元的村镇银行为例，则每户放贷不得超过万元，单一集团客户放贷不得超过万元，贷款额度与普通商业银行相比差距很大。
第二，村镇银行的信贷资金仅限于当地，这虽然从制度上规定了村镇银行服务三农的职能，但由于村镇银行所在地大多属于欠发达区域，经济发展相对滞后，优质信贷项目相对较少，这就为村镇银行的信贷管理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第三，村镇银行必须首先服务涉农产业，在确有富余资金的情况下才能向其他产业发放贷款，由于农村金融业务具有较高的风险，比如出现自然灾害或禽流感等动物疫情都会对农业生产带来严重破坏，一旦村镇银行发放贷款的客户遇到这些问题，信贷资金将难以避免地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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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镇银行应该是“快活”的
——访北京大兴九银村镇银行行长王远昕
“在唐古拉山山口上，前后一两百公里看不到一个人的无人区，有一个村庄叫唐德藏占村，在这样只有8户人家的地方，都有个小商店能生存下去，那么在别的相对发达的地方，村镇银行怎么就不能生存下去呢？”年，喜欢自驾游的王远昕在青藏线上看到的一幕不仅让他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也坚定了他对村镇银行未来的信心。
3年前，北京大兴九银村镇银行行长王远昕还在公里之外的广东，时任中山小榄村镇银行法定代表人，一直从事微观金融的他可以说是村镇银行领域的有志之士，一度将中山小榄打造成村镇银行业的“名牌”。
不管是在广东，还是在北京，王远昕说，村镇银行，还是“快活”点好。村镇银行最大优势应是决策链条短，效率高，船小好调头，但是时刻也不能忘了船小经不起风浪，所以求“快”的同时更要“稳”，要把住船舵，防止掉进大浪中或触礁。
“快活”银行，就是快捷、灵活。这两个词语意味着高效和变通。
早在六七年前，王远昕在广东就已经试验用农地来抵押贷款。“当时农地是没有法律保障交易的，用什么办法流转？就是让他的邻居给他作担保，他不还钱，邻居就可以把他的房子收了，一笔违约都没出现过。”
在王远昕看来，村镇银行发展最重要的是要认清自己的定位，本质就是服务小微，找到市场上的空隙。“大兴九银村镇银行基本上就做两三百万元的贷款，马上要扩充南中轴线，那不是我们要做的业务，我们要做的是给那些包工头们提供一些金融服务，比如他接了这个标段，一共0万元的工程，他可能要垫资0万元，还差万元，这些是我们要覆盖的客户。但是这类客户的金融风险相对较高，因为流动性很大。我们要做的事就是提高他的违约成本，具体比如他在北京通过10年的奋斗有了一套价值万元的房子，就用这万元的房子给他贷万元，他肯定不舍得违约。”
只要用心按照这种逻辑去服务，不管科技金融怎么发展，永远有属于自己的空间。“我经常跟我的团队这样讲，假如面对风险，你每件事都要有7成到8成把握，那些大行早都过去了，你都抢不赢，你要做什么？就是风险在7成、可控性只有3成的业务，在这3成中找到好的，在看不到的角落里找到那个小米粒，把心沉下去，认认真真去发现农民，发现小微企业的需求。不是说大行没有能力做，而是他的眼睛看不到这些。”
王远昕认为，村镇银行要盈利，同时也要讲究核心价值观。“我入党这么多年，不敢说是优秀的共产党员，最起码我觉得是有一定的党性的人。我们的行训是‘凭良心做人，按规则办事，靠本事吃饭’。中国人讲究内方外圆，良心就是那个方块永远不能突破，永远不能让它变黑，外圆就是你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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