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腊贡米:农业文化遗产
一个“疯子”和一群“傻子”
从岩锣村驱车约一小时,便能来到子腊村。村子里最先吸引人的便是村支书吴玉花大姐家门前的一方荷花池,碧波荡漾,流光溢彩,粉璧无瑕,而那池里偶尔翻腾的荷花鱼则为这一幅悠静的图景增添了动感的生机。男主人家94岁的祖母坐在宽敞的屋前,执一柄拐杖,光是见到孙媳妇在池旁洗手准备餐食,便足以让她绽放虽带有皱纹但满是幸福的笑容。一屋,一池,一方天地,半生辛劳,换来屋舍俨然,儿孙绕膝。放眼望去,还有不少村民修葺的砖房和屋前停靠的小车,这在数年前是很难想见的。能够有今天这番样貌的子腊村,都得益于一个“疯子”和一群“傻子”。这段故事,还要从吉首大学的陈茜博士到来的那一年说起。
年8月,花垣县政府实施大部制改革,很多机关单位合并,陈茜从花垣县科技局调到经济和信息化局(简称经信局)任副局长,俨然一个事业有成的政治新星,其仕途非常看好。当时经信局有两大重点工作,一是精准扶贫,一是同建同治。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陈茜选择了前者,放弃上有老下有小的温馨幸福的家庭,甘愿到偏僻的乡村做扶贫工作。陈茜做出这个选择,着实让她的同事们都为她捏了一把汗:一个年轻有为之人,对精准扶贫工作毫无经验,这无疑是一个“高危”选择。不仅如此,当年她还报考了吉首大学生态扶贫专业博士研究生考试,一考试真还中了。
陈茜决定挑战精准扶贫这块难啃的骨头,希望在进行扶贫的同时,把论文写在田野上,完成博士学业,做到一举两得。当时的她或许未曾料到,自己的这个决定对子腊村、花垣县甚至是湘西苗族自治州的脱贫之路会注入怎样巨大的动力。
图4-3调研队员在子腊村部与花垣县委副书记彭学康(右三)、陈茜博士(右二)、吴玉花支书(左三)留影
陈茜在吉首大学攻读的是民族学博士学位,研究方向是生态扶贫理论创新与应用,据说吉首大学这个生态扶贫方向博士点是在中央扶贫办黄承伟主任支持下专门设立的。对于陈茜来说,一边是学业,一边是工作,如何平衡时间,二者兼顾,无疑是需要付出巨大努力的。
年2月,花垣县终于下达了第二批驻村扶贫点名单,其中就包括陈茜选择的子腊村。在陈茜尚未下到子腊村扶贫点前,负责麻利厂村扶贫点的县政协相关人员出于善意曾找到她,商量双方是否交换彼此所负责的扶贫点,并解释道子腊村情况极其复杂,对陈茜开展精准扶贫工作无疑是一个挑战。陈茜当时想起,曾听父亲说过子腊村出贡米,一直非常有名,且有深厚的历史渊源。
后来,从专家处得知,子腊贡米来源于子腊香根米,属于老谷种,是引进贵阳粘米经驯化后,逐渐形成的适合子腊村当地生态环境的稻谷品种。因米品质较高、口感香糯,于明朝开始作为敬奉尊者的特贡米,而广为人知的进贡历史,最保守估计也有年。清代贡生麻阅芜曾撰文《子腊贡米序》,序中这样称赞子腊米:“可遇满斗金,难得子腊米,水泛千丘田,月笼半山明”。了解到一些基本的相关信息后,陈茜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生态扶贫点,对自己的学术研究也不无好处,因此谢绝了县政协朋友请求交换扶贫点的善意。最后,陈茜怀着忐忑的心情,坚持选择了子腊村作为自己负责精准扶贫的对接地点。
初到子腊村,陈茜便被村子的贫困程度所震惊。村落掩藏在山高谷深、树木葱郁的河谷之中,尽管距离县城不到40公里,因山路崎岖蜿蜒,开车也需要1个多小时才能抵达。当陈茜与村民们交流时,问起是否了解子腊贡米历史,发现村民们都不太了解,她甚是感叹,自己作为一个外村人,都听说过子腊贡米,本地人居然不清楚,这真是被掩埋的一颗明珠啊!
图4-4子腊村村貌一角
陈茜在村委会召开精准扶贫专题会议,询问到子腊村的精准扶贫到底是否精准时,时任子腊村的妇女主任吴玉花朝村主任看了一眼,而村主任刘玲却摸着脸不说话。从这个细节中,陈茜瞬间就意会到了这其中有情况,她马上向镇政府汇报,提议一定要重新甄选扶贫对象。在谈到甄选扶贫对象这段经历时,陈茜反复道:精准扶贫一定要精准,必须要精准,不然做不下去!于是,对子腊村的贫困户重新摸底,经过不懈努力,真正的贫困户终于得以进入精准扶贫名单中来。
为了支持扶贫工作,政府给子腊村分配了人均多元的扶贫资金,按规定其中的一部分资金可用作扶贫队的活动经费,但所有参与扶贫的队员表示,一分钱都不要。这是一群来自县城的青年人,因为一个承诺,因为一份责任,他们把自己的青春奉献给了这个素昧平生的子腊村,将自己的牵挂留在了这些素未谋面的村民身上。
以陈茜为代表的扶贫工作队,对子腊村的扶贫工作倾注极大的心血,他们经过调研,从当地实际出发,想大力发展传统的子腊贡米产业,但却面临了现实的极大阻力。一方面,子腊村的村干部几乎不看好子腊贡米,因为村里一共就多亩稻田,粮食产量本就供不应求。加上老谷种的稻谷卖价很低,仅4元一斤,与杂交水稻相比,其种植成本高、产量小、利润低,绝大多数村民认为老谷种只是存在于历史上的一种概念而已,除了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还有老谷种,并且仍然在种植外,全村人已经基本不再种植了。同时,受现代农业技术的影响,子腊村村民都习惯了“懒汉种植法”,在耕作时,大量使用化学、农药和喷除草剂,不再学习古法种稻,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进行人工除草,不再使用有机肥、农家肥,以保证土肥力和水稻质量。
更为忧心的是,子腊村民们根本意识不到传统古法种稻过程中所展现的独特历史文化价值。在脱贫致富的路途上,村民既缺乏精准扶贫的思维方法,也缺乏脱贫致富的路径参考,这成为了制约子腊村脱贫致富的主要原因之一,当然这也是扶贫队们开展扶贫工作的突破口。当一个地域偏僻、山高路远的子腊村面临着这样的困境:家人因缺衣少食而面黄肌瘦,村民淳朴的脸上再也看不见笑容,当辛苦一生换来的只是愈发弯曲的脊梁。这里的民众是多么需要从贫困的泥潭中被拯救出来啊,但他们自身又是那么无力。他们是一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虽然没有文化的陶冶,没有知识的熏陶,但他们拥有一片山水,一腔淳朴,一份坚毅。陈茜及其扶贫队的到来,就像向在水中浮游的子腊村村民伸出了手,让他们看到了从水中逃出的希望。
图4-5子腊村农田一角
受经费局限和种种现实原因的限制,子腊村的扶贫队决定采取长期与短期产业扶贫相结合的策略。从长期看,重点发展子腊贡米产业,通过挖掘子腊贡米的文化价值,力争申请子腊贡米复合种养系统为国家农业文化遗产。在短期内,重点发展子腊村现有的常规产业,如苗绣、杂交水稻种植等,通过实施子腊贡米复合种养系统,助力村民脱贫致富。所谓子腊贡米复合种养系统,简言之,就是传统稻、鱼、鸭、鸟、蛙共生系统。
年暑假,正赶上吉首大学研究生社会实践营驻扎在子腊村,主要是调查子腊村的人文历史,其中包括子腊贡米的资料搜集。陈茜借此机会,广泛收集到了与子腊贡米相关的本土资料。为了更加深入地了解子腊贡米的历史,陈茜寻到了当地出版的一手文献资料《花垣苗族》和张应和撰写的《苗疆探奇》,从而整理形成了一套子腊贡米发展的基本历程框架,同时从年长的村民中了解到了铺树造田的技术系统。于是,一幅以发展子腊贡米产业为核心的精准扶贫、致富奔小康的蓝图,开始一点点在陈茜脑海里浮现,陈茜的命运与子腊村的命运开始有机的连接起来。
陈茜的内心非常清楚,子腊村只待一个“机会”,就能把贫困的帽子甩掉,致富之梦一定会变成现实。这个“机会”就是将子腊贡米复合种养系统申请国家农业文化遗产之时。因为,一旦铺树造田的历史事实得以确认,一旦子腊贡米赋予了文化遗产的意义,子腊贡米的价格一定会飙涨,其附加价值所带来的效应一定能使子腊村脱贫摘帽、奔小康。
为了心中的梦想早日实现,年下半年,陈茜找到吉首大学杨庭硕教授,向他请教。这位已年逾古稀、双目接近失明的老教授,是吉首大学乃至以至全国生态民族学界的权威人物。听完陈茜讲述了子腊贡米和铺树造田的相关事宜,杨教授断断续续抽了三支烟,然后缓缓地说:“陈茜啊,铺树造田是一个很独特的农耕技术!它实现了科学性与合理性的统一啊!”于是,就在这年的11月,杨教授带领十多个博士研究生来到子腊村调研。在众人的搀扶下,杨教授上山下河,跋山涉水,亲自下田体验,并抚摸着矗立在田地旁的《子腊贡米序》石碑,感受那份厚重的历史文化。
将子腊贡米申遗的想法,得到了杨教授的极大赞赏和鼓励。于是,陈茜决定立即找花垣县领导诉说此事,因为这不仅是子腊村的一件大事,也是花垣县的一件大事。当时因攻读博士学位的缘故,陈茜早已辞任了经信局副局长一职,因此,申请国家农业文化遗产的资金、经验和人脉,样样没有,于是她便向已退休的父亲求助,同时联系到了县委彭学康副书记。彭副书记是第一个出面接洽申遗工作的县委领导,他不仅对项目大力支持,而且给予了陈茜极大的信任,并在陈茜汇报工作的第二天,就把县里的高级农艺师黄纯勇介绍给了她。黄师傅通过初步判断,给予子腊贡米和老谷种以充分肯定,认为可以在子腊村生态环境下大力发展老谷种的种植。有了县里领导的支持和专家的认可,陈茜和驻村扶贫队,以及村支书吴玉花领导的部分子腊村民,便开始着手准备农业文化遗产的申报工作。
自决定启动申遗工作始,时间已相当紧迫,工作只能夜以继日了。因为按要求年12月底前,须完成农业文化遗产项目申报的基础性工作,以便参加年1月6日在吉首大学举行的武陵山地区农业文化遗产学术论证研讨会。在完成初步项目申请工作后,陈茜一行人前往吉首大学参加论证研讨会,会议邀请到了苑利、樊志民、王思明等三位著名的申遗权威专家,研讨会上,各路专家和领导,分别对武夷山地区预备申遗的子腊贡米、保靖黄金茶、永顺油茶、怀化鸿油等项目做了详细论证,现场场面十分热闹。
在介绍申遗意义时,专家说但凡申遗成功的农副产品,其前后价格存在天壤之别,申遗前一般是普通价格,“买的人不吃,吃的人不买”的现象层出不穷,一旦成功申遗后,其核心区的农副产品价格就飙升。比如,江西万年贡米,成功申遗后,它的米价一直飙升到了元一斤。当陈茜和子腊村支书吴玉花,村民代表麻德立、黄纯勇、麻明宽等人,听到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时,十分激动,他们铁了心思,一定要为子腊贡米成功申遗干出一点事来。以至于会后吴玉花回到子腊村时,激动地拍着桌子给村民大伙说:“如果子腊贡米成功申报了,那就不得了噢!咱们的贡米也有一百多元一斤呐!这岂不是躺着有吃咯!哪怕只有三四十一斤,我们就知足了!”
研讨会上,该轮到陈茜汇报申遗项目了,她一反其他项目申报专家汇报的形式,直接向专家们展示子腊贡米的科学性和其申遗的可行性。她最后动情地强调两点,一是子腊村河谷内水温比较低,山泉水水温多在17℃与20℃之间,不适宜水稻的生长,而铺树造田技术极大地改善子腊贡米生长的温度条件。二是在铺树造田的系统中,村民将沙砾与黄土层层相间铺下,既能透气又能保水。听完陈茜真诚热情而富有科学性的项目汇报后,在场的权威专家一致表示,子腊贡米不仅是中国最需保护的重要农业文化遗产,而且是非常独特的土地开垦利用技术。
面对权威专家的高度肯定和鼓励,从不相信命运安排的陈茜,后来在她的博士论文后记中不无感慨地写道,她这时终于相信了“命运”的安排,上天终于给了子腊村人一个机会,也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如果当初不选择精准扶贫工作,如果不来到偏僻的子腊村,如果没有像爱自己家人一样走进村民的心里,这一切美好的安排很可能都不会到来。当初的选择一开始也许就是一个契机,至于后来那么多的巧合和偶然,其实期间就充满了一种必然。如今,一条艰辛而光明的路,一个难得一遇的机会,摆在了陈茜和花姐等人的面前,他们必须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研讨会上权威专家们的一席话,进一步坚定了陈茜一行人的信心,他们的干劲儿更足了。他们首先明确了分步走的工作目标和任务,一是筹备申遗资金,二是邀请专家考察,三是找到铺树造田的事实证据,最后组织提交申报材料。贫困之地,筹备资金无疑是个硬门槛,他们只好找到石栏镇的麻青龙镇长,终于得到了部分启动资金,子腊村委自垫了一点点,算是解决了一下燃眉之急。随后,他们邀请了权威专家苑利教授来子腊村实地考察,品尝子腊的香稻米,看村民打糍粑,吃稻田鱼和稻田鸭蛋,做特色的酸汤。一天,苑教授走在村间青石小路上,偶见一堵牛粪墙,这个在村里人看来,土得掉渣的什物,在他看来,好似见到了稀奇大宝贝一般,他惊喜地跑去拍照、研究。这些天,他还发现,用传统高压锅做出来的子腊贡米米饭,要比一般大米的味道更加清香扑鼻,他推测其原因很可能子腊村种植稻谷的土壤里磷的含量比较高。子腊之行,苑教授终于亲自看到、吃到、听到、摸到和全方位感受到了子腊贡米的独特性和文化价值,这极大地增强了陈茜等人申遗的信心。
古语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子腊贡米能否申遗成功,在缺乏相关历史文献资料记载的前提下,最为关键的是要在子腊村的稻田里找到铺树造田的实据来证明。因为,铺树造田作为一种可推广的传统农耕技术,其价值在于它对与子腊村自然地理环境相似的地区有很好的借鉴价值。离年2月28日最后提交申遗材料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陈茜等人因找不到历史文献资料,急得焦头烂额。因此,唯一的办法是去寻找事实证明,即深入稻田里,看能否挖掘到铺树造田最直接的证据——“阴沉木”来。
所谓“阴沉木”,是指因地壳变迁如地震、洪水、泥石流等自然灾害因素,使得古森林倒埋于古河床低洼深处或者淤泥里,在缺氧、高压以及弱酸、微生物共同作用的环境下,历经成千上万年缓慢炭化而形成的一种树木。此树木,颜色光鲜,细腻光滑,致密耐腐,具有特殊香味,与同种现代树木相比,阴沉木内含物(如树胶、精油)含量较多,密度较大,尺寸稳定性较好,耐腐性能较强。在阔叶树中,以壳斗科、樟科和木兰科等阴沉木树种较为常见,针叶树则以柏科、杉科等阴沉木树种较为常见。在我国,阴沉木主要分布在西南、东南等地,其主要原因是这些地区植被物种较为丰富,分布着大量易于形成阴沉木的树种;其次这些地区由于地形、水源等容易形成一系列地质灾害,为阴沉木的形成提供了必要条件。而子腊村因人为铺树造田所形成的阴沉木,如能找到实物佐证,无疑会为这一珍贵的木种赋予了极高的文化价值。
需要说明的是,在年1月6日的论证研讨会上,当初在三位权威专家一致认为,在武陵地区申遗的几个项目中,子腊贡米应该是最有申报价值的。遗憾的是,作为主申报方的吉首大学此前从未和子腊贡米有过了解和合作,相对来说,对保靖黄金茶有过几年的深入了解与调查,资料也很丰富,而且黄金茶的种植已经形成了一定规模,更适合申遗,因此吉首大学将保靖黄金茶定为主要申遗项目了。失去了吉首大学的学术支持,陈茜感到十分惋惜。倘若不能找到“阴沉木”实物,那所有的努力和心血,将会付之东流。
面对申遗最后截止日期越来越近,在陈茜的指导下,吴玉花带领一行人开始了艰难的挖“木”历程。挖掘队由吉首大学民族学考古队成员组成,他们先讨论挖掘工具,最后选定洛阳铲。于是,一群人拿着一批“奇怪”的工具,在稻田里挖来挖去,不禁引起了子腊村民的好奇心,大家纷纷前来观看,觉得陈茜等人的行为“又疯又傻”。陈茜听着大家讥讽的话语,心里虽然很不是滋味,但更坚定了要找出阴沉木的决心。经过一段时间的实验,挖掘队的队员发现,洛阳铲虽然可以把土带出来,但由于积水和重力的作用,又会把土拉回洞中,无法看清挖的是什么,挖掘队只好尝试机器打井法,但一天只能挖四五个地点,效果仍然不佳。此时,陈茜正在忙于收集整理申遗资料,挖“木”之事则全权交给了村支书吴玉花和她丈夫带领的村民们。
挖“木”工程就像一条望不到头的路,路上洒满了陈茜、吴玉花等人的泪水与汗水,却也刻满了他们以刚毅顽强、永不言弃之笔写下的对子腊村的誓言。他们行走在这条路上,脚步匆忙,磕磕绊绊,但充满力量。当挖“木”经费不足,举步维艰之时,陈茜甚至去银行贷款来支持挖掘工程。
尽管如此,在这艰难的探“木”过程中,陈茜也曾经历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一度想放弃。因为阴沉木找了很久均无结果,大家饱受折磨,自己撰写申遗材料,也是身心疲惫。在纠结和痛苦之时,陈茜又一次找到了杨庭硕教授,杨教授鼓励地说:“一定要尽全力,万一成功了呢?虽然过程艰难,但我相信一定有阴沉木,哪怕已经腐烂了,只要能挖出了碳层,我就可以破解出其科学性来!”陈茜依旧顾虑重重:“要是最后挖不出来,该怎么办?”杨教授坚定地说:“只要能挖出了人工造的鹅卵石,只要是人工填造的,我都可以给你们解读出来!你们就放心大胆地去做吧!”杨庭硕教授的话语给了陈茜极大的信心,她心存感激杨教授对自己的鼎力相助,她明白,这是老师在鼓励自己。虽然杨教授也无法保证阴沉木是否真的存在,但机会总是给那些努力去尝试的人。
有意思的是,有一次,陈茜与单位密友陈芳聊天,说出了心底最大的担忧,即担心找不到阴沉木。而陈芳却坚定地说,一定会有的!陈茜很是惊讶:一个学会计的非专业人士凭什么居然这么肯定?陈芳接着解释说,自己曾在电视上看到过类似报道:一片沼泽地,铺上了树之后,人们从上面走过都不会陷进去。猛然间,陈茜脑子里突然想到文献中记载过,子腊村有一片深水沼泽地,而今变为了良田,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改变,如果不是自然灾害,那么一定是人为因素引发的改变!越想她越坚定了信心。于是,她发动村支书吴玉花等人,到村里村外向可能的知情的老人打听,询问子腊村曾经的那片沼泽地位置。
一个忙碌的傍晚,辛苦了一天的陈茜关上电脑后,发现花姐给自己打了七八个电话,她一回电过去,就听见花姐兴奋的声音:“找到啦!找到啦!”陈茜连忙赶去现场。挖掘队一共找到了两个地点,一个点是经由一位外村嫁到子腊村的老太太指点后发现的,她说多年前,她摸泥鳅时曾摸到田地里有一排一排的树干。另一个点是经由本村的一位老大爷指点后发现的,他说小时候曾看到过长辈们铺树造田的经历,造田时竟然把邻村的树都砍下来铺树造田了,邻村村民还来寻要了赔偿。
挖掘队根据老人们描述的具体地点,果然发现了阴沉木。将挖掘到的其中一根木头从中间劈开,中心的木芯是嫩黄色的,但几个小时后,颜色开始转青黑,甚至腐烂。陈茜等人将挖到的阴沉木,交给县里的专家鉴定,但却受到了质疑:这些木头怎么看,都不像从田地里挖出来的?因此,上述两个阴沉木发现地点,在专家眼中不是最好的挖掘点。专家建议挖掘时尽量要寻找最好的剖面,即明显的田地,同时挖掘出阴沉木时要完全取证,即要全程视频记录。于是,陈茜、花姐、花姐的丈夫以及其他挖掘成员,用钢钎不停地戳田地,开始了挖掘阴沉木的疯狂史。
得知陈茜的故事,她的一位亲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