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中
二月看巧云
一直记得儿时我姥对我说的谚语:二八月看巧云。所以喜欢着春天的山峦,喜欢着山中的云霞,喜欢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那份静淡从容。四月小长假,与闺蜜结伴进山,听雨、看山、挖野菜,与一川云影相遇,感念深深。
距离上次进山,只过了五天。几个闺蜜有的惦记着满山的野菜正当季啊!荠菜、茵陈、婆婆丁、地黄、紫花地丁、山蚂蚱菜......一山青翠,一山药草。有的惦记着遍野的花开,杏花白桃花艳,林花榭了春红,没有什么比春天去看花更重要的事儿啦!
好吧,说走就走,四个闺蜜、一辆车,带上古琴和长箫还有大包小包的行李,黄昏微雨中往平邑大洼的山中奔去。原本想带着她们走杨庄水库一线,因为那条路可以看到繁花盛开的十里桃林。没想到导航将我们导到了一条烂到像搓衣板一样的乡间小道上去了,我们几乎用步行的速度,用了三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但大家都信了我加景点的说法,一路上就着夜色聊得特别开心,也算多添了一段别样的记忆吧。
山中的夜黑得分外早一些,我们匆匆吃过晚饭,相携着往河边去。才隔了一周,上周见的小蝌蚪竟已是蛙声满河。雨停了,月华漫漫,山影重重。小仙姐姐新学的长箫,目前只能吹一个音。单调的箫声衬了河水淙淙,初时听上去像要招狼,后来听上去倒也活泼有趣起来。
不知怎么了,那箫声尤其入了一群左近青蛙的耳,箫声落、蛙声起,这夜半的一唱一和,招来了我们一阵又一阵的捧腹大笑。小仙姐却不为所动,只管对着河水、柳树和那朦胧的月亮吹着一个音调,乐此不疲。上次见的四只大白鹅正窝在河中央的沙汀上酣睡,大约是被惊了好梦,从翅膀下探出头来向我们张望。蛙鸣起伏,草木润泽,山中的夜,温存而美好。
携一身夜露回家,煮上一壶小青柑、摆几碟小点,我们对着一山静谧、半春花香,弹琴、闲聊,忘了时光。好容易睡着时,已是凌晨快四点了。原本想睡到自然醒,还是不到八点就醒了。拉开窗帘,外面雾朦朦的,看来日出是看不成了。大家不紧不慢地起来,慢条斯理地做饭、吃饭,然后是梳洗、换衣。带上篮子、铲子、剪刀和袋子,我们要上山挖野菜去。
山上的气温骤降,一夜入冬了的感觉。东山脚下那棵老杏树已经落尽了花瓣,子实暗结。山风凛凛,吹起我们的长发和衣袂,吹在开花的桃树、苹果树、樱桃树上,吹在刚萌芽的白杨树、核桃树、栗子树上,吹在满山的中草药上,吹在笼在云中的朝阳上,那么亲、那么亲。嘿!老友,我又回来啦!
山上的野菜蓬勃而茁壮,除了荠菜开成了一头老白花,茵陈、地黄、紫花地丁、婆婆丁、苦菜们却都是最好的时候。我无师自通地知道哪片山坡上生长着什么野菜和中草药,也知道在什么季节采挖最好,所以我带着她们在山中行走,仿佛在指点着朕打下的一片江山。阿梅说我就像个山中小精灵,只要放归山林,我就活成了最真实、最有灵气的自己,就连眼中的光芒都像星星一样闪闪发亮。是真的么?其实,我也常有这样的感觉,只要让我在大自然的山水中,就算不说话,心中也是漫漫的欢喜和自在。
阿梅是第一次来,也像小仙姐第一次来一样,一脸的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自山下开始,凡看到的茵陈都要挖到篮子里去,不论大小。我一再对她碎碎念,山上的更大、山上的更多,可她偏是不听呢。我俩还在以牵着蜗牛散步的速度在山下磨叽呢,上周来过一次的小仙姐早带着小艺姐攀上了我们常去的那片高坡。上次来还惊呼满山中草药,发财啦!这次来就很淡定了。她们并不急着挖野菜,倒是大呼小叫地喊我们抓紧上山,看云啊!太美了!
果然的,一抬头,那云就在头顶上奔涌,像是天上的御马监放空了马,天哪!是真的神马都是浮云!天哪天哪!这满天变幻的云啊!似乎最神奇的大片特效,5D?7D?应该是最高D+!攀上山顶处的那片石台,远望,沃野千里、层峦叠嶂。举目,山风浩荡、云浪翻滚。忽然有泪,却是无语。
扛一枝桃花、提一蓝野菜,归途花香云影扶摇。想起陶渊明诗云: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此时农历二月,恰是人间四月天。
冯潇,笔名风中百合。中国散文学会
会员、山东省作协会员、山东省散文
学会会员。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作品
入选《散文诗排行榜》《文友书系》
等。《沂蒙晚报》开设“潇行天下”散
文游记专栏。出版散文集《心灵的渡口》
冯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