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洼絮语
作者：李秀琴
一
去大洼采风，一路都下着雨。
真得不必去看，不必去想，不必去听，不必去寻找。
只需戴上墨镜，闭上眼睛，静静地在车上迷上一小觉儿。只需拒雨于千里之外，让雨不露声色地在潜意思里无形滑翔。或者斜风细雨、润物细无声；或者大雨滂沱、如瀑如布。她的美需要一个云滴甚至千千万万个云滴在高空受冷凝结再凝结碰撞再碰撞的全过程，还需借助风的力量。也不必撑一把精致的油纸伞，在漫无边际的雨中扭捏踽踽而行，而感知苍茫大地间雨的轻狂或任性。那个撑伞的人，是戴望舒的《雨巷》中一个像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冷淡、凄清，又惆怅。而我们只需不停地上下车不停地变换坐姿不停地车轮翻滚不停地赶路，去看不远处大洼的风景。
睁开眼睛，看见车窗玻璃上的雨哗哗从腮上流下来，突然就忆起了你。那段路，有你。聚了。散了。你的眼窝里睫毛上阴着闪闪发亮的晶莹雨滴儿。你说，不思量，自难忘。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你能感受到，雨后的泥泞而徘徊而不知所措。
前方，总有一个雨季，等你，等我，等每一个人。无可逃遁，无可绕行。
好雨知时节。同行的我们县文联副主席郭有雷说，这雨下得好，要不热得下了车就熟了……果然，下了车，我们感觉到了微微的风儿和一丝凉意。
下了车，就看见了大洼如画的景况、遇见了你。
张华北老师说，大洼，今年都没怎么下雨了。去大洼采风，从蔚县到沧州再到南大港一路我们汽车、高铁、公交倒了五次车。一路，都下着雨。好比我们一路就形成了一个雨季。
二
雨过初霁的早晨，我们登上了南大港湿地观鸟亭。
不是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是我们给自己搭建了一个瞭望的高度，也给予了鸟儿任其自由飞翔的鸟类乐园。使得鸟儿和人类保持着各自良好的姿势，互存友好，互不侵扰。
站在观鸟亭放眼望去，眼前开阔的地带，到处是水、草甸、沼泽、芦苇。我想起了巴金的“鸟的天堂”，倒是我和巴金达成了共识，鸟的天堂里没有一只鸟。同行的文友忙为我解释说，你是没见识到大洼的鸟儿，南大港湿地有鸟类多种，丹顶鹤、白鹤、白鹳、黑鹳、大天鹅、白枕鹤……这里是候鸟迁徙的交汇点，每年三月，芦苇返青，有上百种鸟儿到这里栖息。这时，文友富琴惊呼起来，用手指给我看不远处的白鸟儿。几只美丽的小精灵，我叫不上她们的名字，对于鸟类，我叫上名字的只有麻雀。
我被大洼这样和谐而自然的原生态环境所感动。我们在观鸟亭上观鸟、观水、观芦苇，不停地跟石英老师、跟文朋诗友咔咔咔拍照合影留念，不远处的鸟儿不惊不躁时而绞颈呢喃，时而腾空飞翔。我们并没有搅扰了鸟儿。人类并没有搅扰鸟儿。她是我们的小精灵，强悍的人类在鸟儿的面前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而给予她们足够的安全感，使鸟儿认为，我们是她们最友好最可信赖的朋友。
我们和鸟儿以这样简单而美好的方式共存、互动与交流。
三
我们跃上了早已泊在岸边的神龙号游船。
我的家乡蔚萝川四面环山，仿佛坐在盆子里。山体是蔚萝川的骨血。现在，我惊诧而感动于这片水域。辽阔。坦诚。裸露。她被誉为“地球之肾”。苇蒲丛生、洼淀连绵、广袤荒凉、水陆低洼。
水源、植被、生物是大洼的组成元素。似乎，她很是神秘。千年茂盛、千年清幽、千年积淀，她是有厚度的。她的厚度可是能够承载一座大山的厚度？
芦海迷宫、竹亭、放鹤广场，一路，张华北老师都不失时机地为我们讲解大洼靠洼吃洼、打鱼拾苇、猎雁晒盐的动人故事——火烧小辛庄始末、刘猛将军灭蝗虫、丹顶鹤霄霄、凌凌之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游船沿着蜿蜒的水道向前行驶。脚下是哗哗的水声，船尾划出了道道水线、卷起了层层浪花儿……我们凭窗望去，欣赏辽阔的浅水湿地婀娜芦苇……
近旁几株芦苇，远处一片芦苇，更远处无边无际的芦苇，风儿从芦苇的头上吹过去，摇曳。甚至眼前的芦苇还裸露着根须——芦花落了，芦苇倒下去了，这些苇根又孕育新的生命……
散文年会给了我们这么好的机会，见识了大洼，真得不虚此行。作为游子不能不留下美好的瞬间。
游船上我们认识了艺术派头十足的画家石立兴先生。他为我们开始了又一轮的拍摄。倚着小门儿坐在船舱前头的甲板上，摆弄着各种优美的姿势，相机咔咔闪烁不停。
半个小时的航程，游船很快就靠岸了。我久久驻足岸头不愿离去，不忍离去。有鱼在苇丛中游进游出，鸟儿啁啾、成双成对。心里有了某些高度，也有了些许惆怅，想起了过往……
大洼，还有你……
我挥挥手。没带走一片苇叶儿。
忽然又忆起了我的家乡蔚萝川，忆起了家乡的杏花儿——她好比洼地的芦苇、苇花、芦苇荡——平地的，坡地的，连成一片，起起伏伏如浪如涌，就像美丽的白色海洋、杏花女神儿……
还有家乡的山。那里的水土，服我。
在那里，我是公主。
作者简介：
李秀琴，笔名：微澜。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张家口市作家协会会员、蔚县作家协会常务理事、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鲁迅文学院年高级函授班学员。长城文艺签约作家。著有《微澜文集》。曾在《散文百家》《张家口日报》《长城文艺》《中国诗》《散文风》《蔚州文艺》等多家刊物发表作品，并多有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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