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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河微澜昨日(年12月2日),老家的村支部书记宫长志打来电话,说是乡里派人来村办理老屋不动产证的有关手续,让我带着户口本和我夫妇俩的身份证去一趟。今天上午八点多,我和带着同样使命的谭本利一起回到了家乡——山东省平原县前曹镇南宫村。在村委会大院停好车,透过窗户,看到已经有先到的父老乡亲们在排队,陆续进行户口本、身份证的拍照。看着热热闹闹办理手续的乡亲们,我的脑子里忽然想起家乡这座老屋的来历和经历。父母搬离家乡的老屋已经整十载了。然而,每逢节日,回村里拜年或者上坟,我和父母总要到老屋前看一看。哪怕不开门进去,只探过墙头瞧一眼。因为这是一座矗立快60年的老屋,它为父母为全家遮风挡雨,它是有功劳的。虽然不再居住,不再炊烟袅袅,不再提供遮风挡雨的功能。它寄托着我们的某种情愫,我们不能忘记它。父亲干脆称它为家人的老朋友是啊,“衣要新,友要旧”。这是一座比我老的老屋。“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全国性的干旱无雨,多地颗粒无收。而我的家乡恰恰相反,大雨滂沱,水漫金山,持续的雨水,在年终于把我家的两座房泡塌。爷爷奶奶只好带着一家人寄居到了别人家—也巧,这一家刚刚逃难去了东北,房子空着。我家的两座房子都被泡塌,原因有二。父亲告诉我,一个是当时都是土坯房,只有房基用了一部分砖,不像现在生活好了,房子全身都是砖造。二是我的爷爷是我奶奶老来得子的独苗,娇生惯养,好天的时候,懒于整修房子,起码没有很好地“泥墙”,削弱了房子的抗雨能力。年,父母结婚,由于无立足之地,也是借住在别人家的偏房里。当时父亲在外地当老师,暑假回家后,要强的母亲和父亲一起,在倒塌的房子里,扒出可以继续使用的好砖和其他可用之材,清理堆积摆放好,要重建家园。入秋,又去了有名的“金家大洼”割苇子,请人打好苇箔。年春,雨水渐停,大水褪去。娘又到姑姑家借来一麻袋玉米,请人打坯。土坯干好后,盖房需要的物料齐全了,剩余的就是“盖”的问题。那时候,没有机械设备,几乎都是人工劳动。父母告诉我,基本程序首先是打地基。十多个人一起,喊着号子,夯起夯落,把房基夯实。之后是和泥垒砖打间脚,砖之上有厚厚的一层苇子,再上才是压坯。这样就有效地隔断了地下潮湿对房体的浸蚀。加上房子建好后,用麦秸和泥,把墙体厚厚地泥一遍,即使是土坯房,也能使用好多年。年暑假回来,这座房子已经傲然而立,父亲感叹不已。可是母亲却是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累。年初,我就在这座老屋出生了。现在看,老屋不大,共三间。每间好像也就十五平米。我记事儿起,就感觉老屋很沧桑:梁很粗,檩条相对细一些。梁、檩条、房顶的苇箔,都黑乎乎的,似乎是油烟熏的。东间,一个八仙桌,方面圆腿,很是厚重。父母说,这个八仙桌得有一百年历史了。中间是锅灶,水缸。西间,则是放粮油和加工食物的地方。上高中之前,我一直在西屋居住。当时那么多老鼠,夜里每每听到悉悉索索的鼠啃鼠闹,开始还害怕,后来安之若素。东屋是父母的卧室兼客厅。来客人,八仙桌前坐,人多了,坐在炕上。炕隔着承重墙和锅灶通着,以便冬天锅灶的火气高温暖炕。老屋的院子比较大,呈“7”型。前半截东拐,种了树。西屋南侧,是大门。大门朝西,上有封顶,形成门洞。门洞上有一横板,可以放杈把扫帚扬场掀等。门洞下,可以放进小拉车。门南边,是草屋和羊圈。西南,是厕所。院子里有几棵梧桐树。树之间,是麦秸垛、棒秸垛、干树枝。我家养的驴常被栓在树上。北屋前是一片空地,常用作晾晒粮食和草。东窗前,是一个鸡窝,每天早晨,母亲都要给母鸡“过堂”——摸摸鸡有没有蛋。我和两个妹妹渐大,父母大概觉出老屋实在太小,就加盖了一座西偏房,相当于两小间的面积。我上中专时期,父母未雨绸缪,要给我做娶媳妇的准备—打家具。记得我跟父亲一起,到铁道南一个叫“栾庄”的村后,一个卖木料的地方,买来木头,请了两个长清县万德的木匠,打了一个床,一个立橱,一个梳妆台,一个桌子,做好后放在西偏房里。后来,这个西偏房成了我的婚房。过年过节周末,我和太太孩子就住在这里。大概是年,父亲得到一笔元的困难救济,为北屋的后墙贴了一层砖。再后来,间脚的青砖碱得厉害,父母就采取抽去旧砖换新砖,外面水泥抹平的办法,老屋又焕发青春。看到各家各户都盖起了全砖的新房,父母可能感觉老屋太寒酸了,年代中期,父母想翻盖老屋,我拦下了。我当时就有了把父母接到城里住的想法。年夏,雨水特别大,老屋东窗上头的房檐有些毁坏。终于,父母接受了我的劝说,主要家具和包裹细软搬上车,彻底离开了老屋。前些年,有人想买下我的老院,父母拒绝了。在他们的意识里,那才是他们老两口的窝,在县城只是“住”。这不,农村宅基地确权全面铺开,宅基地证和房产证即将到手,快60年的老屋终于有了“名分”。(老屋的后身)(从前向后看的老屋,父亲在清理垃圾)(老屋的门洞,影壁墙尚在)(杏花开放时节的老屋庭院)(父亲在采摘冬枣)壹点号玉河微澜本文内容由壹点号作者发布,不代表齐鲁壹点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