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海化广场(二)
IV
白秋珍似乎愈来愈入世了些。她告诉我她经常去广场纳凉,有时还会在广场上蹦一蹦,跳一跳。这是让人难以想象的。她说,人家丁卯的孩子都上大学了,我凭什么不能快乐一下,我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人笑话?电话里她仍然神气十足。我于是约她晚上七点广场前街的烧烤摊上见。她立刻又恢复了琼瑶阿姨书中女角的戏份上去了,我从电话里都可以想象出她那种无知少女的神态:“不行的不行的,我没脸见人!”“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去你的,我的脚扭伤了,一瘸一拐的,丢死人啦,我同学看见可怎么办啊?!”
她约我十一点以后去广场,我拒绝了。跟这样的风云人物交往,最好保持一些距离。有时,她毫不顾及一些后果,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但她又十分在意人家对她的评价,一旦获悉对她不利的评价,她甚至不惜去打官司正名。
我没有白秋珍那种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革命英雄主义气概。我请她给我一点海化广场的印象,她答应了。她有一些才情,这我是知道的。很快她就给我一篇短文。借着她的文笔,我们不妨多了解一下这个有时叫白素珍的女子。
今夜的海化广场,温柔,凉爽,安谧。
夜深了,广场的人更少了,广场似乎只属于我们少数几个夜游者了。风,稍微大了点,不过对我而言,刚刚好。我喜欢迎着沁人的晚风漫步,让它吹起我的裙裾,我的长发,将一切恼人的过去吹散,此刻,只有飘逸、清爽的感觉,与我不羁的心共舞,曼妙无比。
今年的夏夜,这是第一次真正走出来感受广场之夜的美好。脚伤还没有完全恢复,怕人看见一瘸一拐的走姿,刻意避开乘凉的人群,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宁静。
记得上次来广场的时候,是数年之前了吧。同学们聚会的热情还没有消散,几个要好的便约了夜游海化广场。正是周末,广场弥漫着爆玉米花和着奶油的味道,一群一群随地摆开的小摊在广场的走道上驻扎,小孩子们为各种新奇的玩艺忘记了蚊虫的叮咬。席间,同学们就笑话我还独守深闺,已经升了某个局局长的同桌王以海开玩笑说,人家孩子都快上中学了,你还不赶紧点儿。实在不行,同学们可以帮忙。在同学们的哄堂大笑之中,我狠狠地拧了王局长的耳朵。饭后,大家意犹未尽,可恨的王以海还在打听什么跟秦始皇钱始皇的关系,直到我大吼一声,他们知道我是真生气了,才转了话题。
几年过去了,同学们联系得愈来愈少。我已经跟他们愈来愈没有共同的话题了。王又升了职,调出了本地,偶尔打电话过来,都是醉熊熊的口气,说些倒三不着两的话。桂长霞听说终于挤进了中国美术家协会,成了正式会员,还以四十多岁高龄生了二胎,事业有成,家庭幸福。朋友圈里都是祝福和恭喜的话语。我受不了刺激,全设置了不可见状态。混得最不好的可能是丁卯了,他太认真。可前些天听说,他女儿考上了北大法律系。人人都有比我更值得炫耀的生活。我应该怎么办呢?
广场的道路,设计得很有艺术特点,有些是条条大路通罗马的感觉,有些则给人一种神秘莫测曲径通幽的味道。可惜太过正统,太过西式,如果再加些苏州园林式的小桥流水,或者点缀些水中的花草游鱼,就更有意境了。午夜的广场,灯光黯淡了,只有南面的烧烤摊还很热闹,有人在高唱,似乎某只外国球队打进了一粒进球,实现了逆转。这个高亢的声音把足球评论员的歇斯底里的狂叫都压倒了。我喜欢广场夏日的夜晚,灯光迷离,影影绰绰,给人一种朦胧之美,只是,平时没有多少闲暇时光来此逗留。
今夜的心情,从未有过的静,压抑已久的灵魂,在这个风轻云淡的夏之夜得以放松和释怀。所有的思绪,过往,都锁进心灵的抽屉,让它随风消逝吧……
风儿,温柔地缠绵着我的长发,抚摸着我的脸颊,好舒服,好惬意。深邃的天空里,星星点点,流云悠悠。草地上,有夏虫在鸣叫。聆听着虫儿的乐章,感受着风儿的抚摸,心如止水。也许我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我太累了。
人生,是一场无法回放的绝版影片,没有可能重新来过。台湾作家林清玄先生说:“爱过方知情重,醉过方知酒浓,生命中的很多事,你只要错过一小时,也就错过今生了”。流星划落,即成永恒。很多事情,一夕便是百年。岁月静好,心安即福。
下周,结束最后一场官司,我要开始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V
袁三炮,本地人,曾是海化员工,海油入主之前下海经商,蜕变为民营企业家,每年有百把十万的收入。经营硫磺,石头,海洋运输业务,有大车数辆,最近想买条大船,希望靠海油这条更大的船发些更实在的财。他眼里的海化广场,确不是神奇的所在。
我也是体育达人,跟高中的小王老师跑了三年了,肚子明显小了。见天早晨五点半,在海化广抢跑一个小时;回家洗个澡,向班儿。也得向班儿啊,比不得大老板,光喝茶,喝酒就行,我得亲自跑业务。海油的老板不会跑你公司里去,放心吧。
广抢好是好,老九这个狗X玩艺儿把我害苦了。我那个岗位多好,不用去上班,找个人看着泵子,外面的钱该挣挣,工资叫样发。那点儿工资顶个屁用,喝顿酒都不够,不想点办法一家人喝西北风去。他非得把我整下岗,茅台送了两三回,不要,怕我药煞他。没办法,操,辞!谁稀罕你那一年三四万块钱,不够塞牙缝子的。老九这伙计集结不是人玩艺儿,不光我骂他。
我往碱厂送石头,质量杠杠的,海油来的领导说有问题,要复检,扣钱,没事找事。碱厂计检处来了一个俊娘们儿,二十郎当岁,人很抠,软硬不吃。这小娘们直接不懂事。以为央企领导都是包青天,她也真把自己也当范冰冰了(什么逻辑)?最近供应处出了大事,吓得计检处也哆嗦。听说了吗?老九提拔的干部范百集被人家宰了,很惨。我早就说这个广场建的有问题,范总是个好人,可命不济啊。住的地方也不行,家就正冲着广场,冲着广场的圆球。广场的圆球那么大,黑天的时候比太阳还亮,凡人谁呛得了?
恁都知道,范百集可是绩优股。老范也是时气不好,就要升迁了,老九调走了。木等得升迁,头木了。听说原本准备下周就开始休带薪假,他从没休过,光知道干活儿。这个楞头青冲进他办公室,手起刀落,没二虎,血喷了一墙。老范死得冤枉,发不发销售奖,该老范吊事儿,纯粹是下面的小戳戳儿使坏。阎王好见,小鬼难求。老范没当回事,可能说话生硬了点儿,让这姓越的去找直接领导,说他不管业务员的事情。借才坏了事儿。老越早怀了杀人之心,谁碰上谁倒霉。老范死得亏。我们很熟,我早就劝他别住那小洋楼儿,不听,这下完蛋了。孩子还没结婚。说到底,是老九这个龟孙子惹的祸,你早提了老范,也不会有事,你不盖这些专家楼别墅群,也不出这样的事儿,操,该着。
听说这个越法南捅了范百集十几刀,扬强走了。警察追过去,他早跳了楼。老越已经没有了呼吸,连救也没救。听说跳楼的地方,是他的前老婆和闺女住的地方。他两三个星期木见着闺女了。
话说回来,得躲着这些伙计,垃圾人,吓人。老弟,走了,晚上还有局,你可要保重,别让人对豁喽。
VI
袁三炮对老周有怨气,听上去似乎不共戴天,自然没有好话讲。不过这家伙的最后一句玩笑话,让我头皮发麻。我可没有仇家,帮人出个主意打个把官司,偶尔写几字,没人会要我的命吧?小心为妙。老周就这么劝过我。老周就是袁三炮口里的老九。
老周来海化,提拔的人不多。很早就发现了范百集的过人之处。当时这个长得像是五十岁的年轻人,其实只有二十九岁。他很符合周小月的人才价值理念,勤奋,隐忍,冷静,聪慧。他的冷静使他看起来不像个年轻人。周老板有意让他进入梯队,把他从要害部门下放到基层去锻炼。每隔三年两年,他都会让范换个地方,而范呆过的地方,都让周老板十分满意。相信大洼这个地盘,范是不会骂周的少数人之一。
周小月,本地名人,经商,从政,都有成绩。退休后对金石字画有研究。他在位时并不认识我,因为某个案件,我们在他的工作室见过数面,喝过几次茶。此后,偶有联系,也算晚年之交。
我好奇那么多人骂他,周活得挺自在。看上去周不是一个抗得住强大压力的人。退休之人,在职时的风风雨雨都成过眼云烟。偶然一次机会,周能够跟我聊几句知心话,也算缘份。是非曲直,不做评价。兼听则明,姑妄听之吧
祸从口出,少说为妙,你们这些写文章的人也一样,祸从笔出。你写得真假,真木人管,人家就是要往上靠,往上扯,你有啥办法?我有你的白殿疯症状北京治疗白癜风哪里医院效果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