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请一起看完《国家相册》之五十八集：前进！前进！进！再带你走进一段真实的历史故事，一起感受那份中华儿女独特之豪情壮志！

“铁流两万五千里，向着一个坚定的方向……”外公虽然离开我们八年了，但是他用手打着拍子唱《八路军军歌》的情景，至今仍时时浮现在我的脑海。

外公叫崔立恒，年正月出生。年在我们家乡沂蒙老区参加八路军。因为番号经常变动，加之时间久远，具体是哪支部队，他记不清楚，只能回忆起入伍时是老六团，还曾经在开国中将万毅领导下，后来去东北的时候改为梁司令，去东北第一仗是秀水河子等等。

根据这些零散的回忆，我查阅军史资料发现，外公入伍时应该是八路军一一五师教导2旅六团三营九连，后来的改为滨海支队六团。抗战时期转战鲁南苏北。后来先后参加了解放胶州、诸城等对日作战。抗战胜利后，挺进东北，参加了包括大洼、秀水河子、四战四平、三下江南等战役战斗。外公最后在辽沈战役中光荣负伤，复原回家。

由于战争对心理的创伤，他生前并不愿太多的回忆自己的战斗历程。只是到了晚年，在我们孙辈的央求下，他才零星讲述起那些他参加过的战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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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参加的部队，是八路军一一五师东进山东后组建的独立部队之一。外公回忆，当时的连排干部、战斗骨干很多都是从江西一路走来的“红小鬼”。这些南方人，个头不高、口音难懂，却往往成为连队战斗时的主心骨。

他第一次参加战斗就是伏击战。在一个小山坡上的灌木丛里隐蔽着，很多新兵还没有枪，只有几枚手榴弹。鬼子和伪军越走越近，屋里哇啦的讲话声都能听清楚了。这时候，连长高喊一声“打”，随即枪声大作，每人两枚手榴弹铺天盖地扔过去，冲锋号随即响了起来。全连一边跑一边扔手榴弹，一路把鬼子追到山脚下。到了山下，鬼子渐渐稳住阵脚。连长下令迅速向山后撤退，刚跑到后面山头，鬼子的炮就响了。刚才埋伏的地方火光冲天。年轻的战士们高兴的笑了起来，“炸吧炸吧，炸完了好种地！”讲到这里，外公情不自禁的笑了，那微笑中满是对曾经历过长征的连长的崇拜之情。

战争是残酷的，外公曾回忆自己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有一次，他们全连隐蔽在战壕里，前面是用玉米杆做的篱笆。外公就爬在连长边上，连长另一侧是警卫员。他亲眼看到一个火球落到连长和警卫员之间，轰隆一声巨响，他被土盖上了，等他从土里爬出来，那个曾经打过无数险仗恶仗的连长和他的警卫员已经牺牲了。

还有一次，是在解放胶州的战斗中，胶州城防坚固，外城由伪军把守，有黄土夯筑的土城，城外是护城河，河岸上布满机枪暗堡，河底是铁蒺藜和竹签。为通过护城河，战士们将两把梯子其中一头折叠相连，装上轮子，先推着梯子冲锋，当车轮下河后，迅速将上面的梯子推起搭到对岸，过河的战士就可以从两个梯子上通过，而不用涉水通过。过了河先要爆破外城。当时外公被分在爆破三组，每组三个人。那时候炸药包上的几乎没有导火索，基本上就是一拉就炸。爆破组的人基本上是九死一生。他们趴在战壕里，看着第一组队员还没有过护城河就牺牲了，第二组捡起炸药包继续冲锋，顺利冲过火力封锁区，到达城墙根的时候还剩两个人，两人协力把炸药包按在城墙上，拉响了炸药包，一声巨响两名烈士和城墙一起飞起。大部队随即通过缺口攻入城内。当时在为战友牺牲悲痛的同时，不到二十岁的外公应该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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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大反攻命令下达后，外公的部队开始收复失地的攻坚作战。就在他们攻克了诸城外围据点的，正准备向诸城主城发起总攻的时候，突然接到上级要求原地待命的命令。开始他们都很纳闷。随即日本宣布投降的消息传来，顿时胜利的喜悦传遍整个前线。随后，举行了隆重的入城受降仪式。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鬼子，曾经几十个鬼子就可以追着他们跑的时代终于结束了。鬼子灰溜溜的出城列队，武器上缴。随后部队在诸城召开了三天隆重的抗战胜利庆祝大会。与此同时，胜利的消息也同时传回家乡。外公的母亲，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老太太，自从长子当兵走后，她曾经度过了多少个提心吊胆的不眠之夜，曾经多少次在村口守望。如今鬼子打跑了，裹着小脚的她执意要去部队上把儿子带回来。老人跋山涉水赶到诸城时，部队却就在前一天刚刚开拔。

原来部队接到了收复济南的命令。在急匆匆行进的队列中，外公也许不知道这一次的错过，竟成为自己与母亲的永诀。外公们的脚步没有片刻停歇，收复济南的途中接到命令，改编成山东一师，出关东北。名齐鲁子弟，从天津和北京之间穿越铁路直奔山海关。部队去东北时是秋天，都是单衣单裤，而都东北时，已是隆冬时节，天寒地冻，全连只有一件大衣，谁站哨谁穿。部队天天就是行军赶路，白天国民党飞机轰炸，部队只能晚上行军，一走就是多里路。

到东北后，第一仗就是著名的秀水河子歼灭战，一个晚上消灭国民党军89师4个营。外公说当时打游击的时候一仗能打死百十个鬼子，就是很大的胜利了，到了解放战争基本上都是运动战，整师整团的歼灭战是常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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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越打越大，他的那些老战友却越打越少。他曾经讲过他有一个很要好的战友，山东人，后来被抽调机关当通信员。一次部队行军途中，后面来了一匹快马，他们纷纷避让，没想到，马到身边，突然停住。骑马的人跳下来，一拍他的肩膀兴奋的喊到，“老崔，你还活着哩”。外公仔细一看原来是老朋友。世上没有什么比战火纷飞年代他乡遇故知还令人高兴的事。两个人一匹马走了短短的几分钟。临别，那位战友执意把自己崭新的白毛巾搭在外公脖子上，随后就跨上战马奔赴前方。然而，就在那次战斗中，外公的那位好友牺牲了。不到二十岁的外公，每每看到那条毛巾，就想起他，伤心了好久。

给外公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四平街的“四进四出”。为爆破城门，他们从护城河地下挖地道直到城门下，然后为防潮，把炸药装满四口棺材推进去，随着一声巨响，城门和城楼直接飞上天。随后在更加激烈残酷的巷战中死神无数次与他擦肩而过。他和另外一个战友隐蔽在同一个弹坑里，冲锋时，战友刚一抬头就被子弹击中倒下了，他随后迎着弹雨冲了上去。在跃进时，他亲眼看到一枚手雷落到前面战友的背上，瞬间那名战友就炸没了。外公描述，战斗结束时，每条街道炮弹壳遍地，部队走过就“桄榔桄榔”响，每个机枪掩体能抬出四筐弹壳。可见当时战斗有多么惨烈。

一次进攻战斗中，他们营分波次冲锋一个山坡，坡顶是一片空地，空地里有几座假坟，里面是敌人的两个机枪暗堡。结果冲上去一批牺牲一批，后来营长上来才发现了蹊跷，调来一门小炮，两炮就轰掉了。可是那时候全营已经牺牲了一大半。外公回忆他攻上山顶时发现整个山顶几乎都是红黄相间。红的是血，黄的是军装。当时营长嚎啕大哭，牺牲的战友里有很多是和他一起从遥远的南方一路走到陕北，又到山西、山东，最后又来到东北的。一步一步走来，没想到被两挺机枪给留在了这里。

还有一次，他被选为特战小分队队员，去爆破一座铁路大桥。天下着细雨，道路泥泞。结果刚刚到达桥头附近，就发现铁路桥早就被国民党军占领了，而他们也暴露了。敌人派出大队人马来追击，他们抱着炸药包一路猛跑，连一双新鞋子都陷到泥里跑掉了。据他回忆当时就想着如果敌人追上来了，就和他们同归于尽。但幸运的是他们最终逃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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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外公的战斗故事没有什么英勇杀敌的故事，但故事里闪现着的那一个个战士的鲜活形象，还是让我从小就无比崇拜。有一次，我问外公在战场上有没有记得杀死过多少个敌人，他说打仗的时候哪有时间看那个，能抬起头把枪打响就不错了，刚入伍的时候发的是老套筒（应该就是汉阳造），枪很重但是很旧了，膛线都没有了，经常卡壳，而且基本打不准，瞄再准都打不中，全凭概率。打仗主要还是靠手榴弹。

历经战火对于外公83年一生来说，可能只有短短五年。但是在他是生命里烙下的却是终生的印记。外公参军时，正是抗战由相峙向反攻阶段转换的时候，前期还是以游击战为主，有一次在日照打土豪，刚攻下一个地主的宅子，把粮食给老百姓分完，每个连队分了一些白面。有的连队做了面条，有的连队决定包水饺。结果很快鬼子赶来了，做面条的连队下了面刚吃完，做水饺的还没做好，把面和馅抱起来就跑。一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后来再有类似情况就没人再包水饺了。可能外公的连队就是包水饺那个连队吧。在以后逢年过节包水饺的时候，外公总会想起这件事。

听妈妈说，她小时候，外公从来不杀鸡，也不能见血，否则就会犯呕吐病。这应该就是现在心理学上讲的“战争后遗症”吧。那时候，每当村子里放战争题材的电影时，外公嘴上说不去看，可是每次他都去看。看了回家就哭，而且是悲痛欲绝的哭。妈妈说那是他想他那些牺牲的战友了。据说和他一起从家乡参军的那些人，除有一个腿负伤提前复员回乡的，其他人几乎都没回来。无数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为了民族解放，为了新中国的成立，牺牲在异地他乡。

外公崔立恒晚年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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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不是一个很爱说话的人，尤其他打仗的那些事，也不大喜欢提起。但是有个关于连队荣誉的小故事，他却记得格外清晰。他说当时的指导员是从上级指派的，南方人。每次临战动员的时候，虽然有时候听不太懂指导员那一口南方方言，但是就是感觉很有劲，有一种想和敌人拼命的感觉。他们是九连，当时部队有句顺口溜“钢七连、铁八连、扒干饭的老九连”，就是说每次作战七连、八连打主攻，九连荣誉比较少。有一次教育课上，指导员历数连队的光荣历史，最后说，“这句话以后得改一改，叫做钢七连、铁八连、英勇善战的老九连”。说到这里，外公就笑了一下，然后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抗战胜利60周年的那个寒假，我去看外公，七十多岁的外公特意从柜子里拿出民政部门刚刚颁发给他的抗日战争纪念章给我看。那金灿灿的奖章在我手中变的沉甸甸的。因为我知道那上面承载的是不仅是荣誉，也是祖国对老兵们的敬意。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今天是国家烈士纪念日，明天是共和国68岁华诞，让我们铭记那些为共和国献身的先烈们，也向那些在战火中九死一生而迎来胜利的先辈们致敬。

图片综合网络

作者：孙钦帅；系陆军某部少校

编辑：神龙、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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